“哎喲，茶這麽燙，讓人怎麽喝！紅袖，你是怎麽侍候的！咣……”

“你們一個個都表面忠厚老實，背地裏都耍小心眼是吧！”

“……”

回到明華院，金氏就渾身不舒坦，對著底下的丫頭們也是挑毛揀刺，一個勁的不順眼。紅袖嚇得縮了縮，頓時又挨了一頓毒罵。

周嬤嬤從外面急急巴巴地走進來，看到地上的碎片，對著紅袖使了個眼色，紅袖感激地走出去，順便把門給帶上了。

“哎呀，我的太太呀！您怎麽也不控制一下情緒，萬一被有心人說出去，您又要說不清了。”周嬤嬤一邊幫著金氏拍著背，一邊苦聲勸道。

金氏氣得直喘氣，咬牙切齒道：“奶娘，你也不看看楚沐華那個賤坯子。她竟然真的以為我要把鋪子還給她，別作夢了！我是她正兒八經的嫡母，我不給，她真敢問我要嗎？我倒要看看，她的膽子是不是肥上天了！”

說完，她又喲喲地喊心口悶，周嬤嬤急得想要找大夫去。

“奶娘，你別去了，我都是被那賤坯子給氣的。”金氏拉住周嬤嬤的手訴苦道。

周嬤嬤拍著她的肩膀，安慰道：“太太，您何苦置氣呢，要教訓那丫頭，我們來日方長。您忘了二太太對你說過的話了。”

說起章氏當日的承諾，金氏的眼睛一亮，但很快又黯然失色。

“遠水救不了近火。時間還不到嘛，我就被她給氣死了。”金氏憤憤地罵道：“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掐死她，不然，也不會留來留去留成禍害了。”

“哎喲，我的小姐啊，小點聲……”周嬤嬤趕緊捂住金氏的嘴巴，急得直冒汗道。

“哼，總之，鋪子我是不會交還給她的。”金氏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。

周嬤嬤吞吞吐吐道：“可是，三小姐的話已經傳到老太太的房裏了。估計老太爺也知道了。”

金氏眼睛一瞪，老半天回過神來。

對了，她竟然忘記了那臭丫頭的房裏被塞滿了老太太的眼線，可惡啊！現在該怎麽辦？她總不能告訴老太爺說，那塊臺硯她準備著要送給翰林書院的丘大人了吧？

這樣的醜話，她又怎麽對家翁說得出口呢？別說得罪了老太爺不說，連她自己也覺得笑話。

可惡的楚沐華，挨千萬的賤坯子。

金氏心裏一陣郁悶。

“太太，這塊臺硯非送給老太爺不可。我問過老太太房裏的人，老太爺一生最追崇的人就是劉寒大師。三小姐是撞中了老太爺的心頭啊。”

周嬤嬤小聲道：“如今，說不定三小姐就這樣入了老太爺的眼了。你再堅持，老太爺就會站在三小姐身邊，到時候，你跟二太太的計劃，就要前功盡棄了。”

“所以說，我心裏好恨啊！偏偏我又挑不出她的錯，房裏的人也被老太太把持著，我能怎麽辦？”金氏一臉的苦悶。

周嬤嬤想了想，突然，她叫聲道：“昨日張嬤嬤那老貨求到我跟前，說她收了田莊裏一個丫頭的好處，想把那丫頭帶到三小姐身邊來。我一時沒有答應。我聽那老貨說了，那丫頭毛手指腳的，三小姐回來之前，還罵了那丫頭一頓。如今，那丫頭心裏不忿氣，便想著回到三小姐身邊添添亂，好解口中惡氣。”

金氏有氣無力地說道：“那又如何，一個小丫頭，怕不是楚沐華的詭計吧？”

“應該不會的，我問過銀紅了，說這丫頭對三小姐很好的。但是鄉下丫頭眼皮子短淺，只想著成國府的二公子，便想湊到跟前露把臉，不料，三小姐惱了，當著眾丫頭的面前羞了她一頓。你猜那丫頭怎麽跟張嬤嬤說的。她要回到三小姐身邊，她還要成為三小姐的使喚丫頭，她更要嫁進大戶人家做妾侍。為什麽琉璃都能往蔣公子跟前湊個臉，她怎麽就不行了。三小姐厚此薄非，她不服。”

金氏感到有些意思，示意張嬤嬤繼續往下說去。

“太太，只要我們許那丫頭一些好處，不怕她不盡心為我們辦事。最重要的一點，三小姐獻了臺硯給老太爺，她真要弄個丫頭來身邊，只怕老太太也會許了。但是，如果是我們送那丫頭進來。那丫頭就會記住我們的情，萬一有個風吹草動的，她也能及時向我們通風報信。”

“情況屬實？”金氏心動了。或者說，只要能捉住楚沐華痛處的事情，她都非常樂意去試試。

“真的。張嬤嬤與銀紅也證實了。那丫頭是個不懂規矩的，又毛手毛腳的，最容易犯錯。我們不就有把柄了嗎？”

金氏附首點頭，不一會兒，張嬤嬤就領了一個小丫頭進來。

“把頭擡起來吧。”金氏註視著她，說道。

小丫頭戰戰驚驚地擡起頭，面容清秀，烏黑的大眼睛裏閃過一陣驚慌。她穿著半舊的藕色褙子，松色的花棉褲子，整個人有些畏手畏腳的。

“這是楚府的大太太，快向大太太問好。”張嬤嬤在旁指點丫頭道。

小丫頭正欲開口中，金氏卻開口道：“你是田莊何氏的孫女，你為什麽要楚府做丫頭？”

“我，我叫方青靈，何氏是我奶。我聽我奶說楚府是大戶人家，連我們家劉姨娘也只能做妾侍，所以，我想著能掙點錢，以後好孝敬我奶。”小丫頭支支吾吾道。

金氏臉色一凜，小丫頭趕緊磕頭道：“真的，大太太，我們莊稼人窮，一年到頭，除了莊稼也沒個盼頭。三小姐來到田莊，我看到琉璃姐姐的衣裳真漂亮。我當時就想，連楚府的丫頭都比我們鄉下林秀才的小姐穿戴要強上幾分，如果我能進楚府幹活，我一定會感恩大太太的。”

“說重點，青靈，不然，大太太沒有辦法幫你實現的。”周嬤嬤在旁著急道。

青靈唯有再低下頭，小聲道：“在田莊裏，三小姐挺喜歡我的，她說我能哄她開心。可是，因為我想跑去見蔣公子一面，就被三小姐惱了。我不服，為什麽琉璃姐姐都可以，我憑什麽就不能呢？本來，三小姐還喜歡我的，難道她都是騙我的麽。”

金氏笑了，嘴角一揚道：“那是自然的，琉璃入了老太太的眼裏，將來三小姐出嫁，她可是跟著去做通房丫頭的。”

“通房丫頭？”青靈咦了一聲，問道：“那比一等丫頭還強嗎？”

“傻丫頭，當然了，通房丫頭生了孩子，就會被擡做妾侍的。”張嬤嬤在旁解釋道。

青靈擡起頭，一臉灼熱的表情。

金工朝周嬤嬤點點頭，周嬤嬤笑了笑，就叫青靈起來，帶著她出去了。

“青靈啊，現在大太太成全你，讓你跟在三小姐身邊。可人嘛，要懂得知恩圖報的，將來三小姐有個什麽事情，你記得要來告訴我一聲哦。”周嬤嬤小聲對青靈道。

青靈點點道，很認真地說道上：“嬤嬤，你放心。我這個最感恩的。我奶說了，滴水之恩，要噴一泉水相報哩。”

青靈的話把周嬤嬤給逗笑了。

傍晚時分，夏菊領回來一個掃地丫頭。

“青靈，你怎麽來了。”看到來人的時候，楚沐華驚得說不出話來。

琉璃也是喜出望外，畢竟青靈是個老熟人了，她可比夏菊要親切多了。

“我求了陳嬤嬤，大太太就允了我進來。我聽說楚府的丫頭比我們莊稼人一年的銀子還要多，所以，我奶說了，要好好掙錢回家蓋房子。”

青靈的話把夏菊也給逗笑了。

等旁人都退下的時候，楚沐華才斂去笑容，愁苦地望著青靈道：“你這個瘋丫頭，不是讓你在田莊好好呆著嗎？你跟著傅小姐也比我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強吧？”

“小姐，您對青靈一家有恩，我奶說了，我這條命就是小姐的。小姐去哪，青靈就跟到哪裏。”青靈跪在地上，哭道。

楚沐華嘆了一聲，扶起青靈，她便問起青靈進府的情景，想到青靈的表演天份，她又哭笑不得。

罷了，既來之，則安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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